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◌ 夢的集錦 ◌

2017

我在行進中的火車包廂裡,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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◌ 夢的集錦 ◌

2017

我在行進中的火車包廂裡,看出去的畫面像罩著王家衛式黃綠色濾鏡。火車走得很慢,上頭除了我沒有其他乘客。我隨意找了個位置坐,低頭讀起我帶上車的《週刊編集》,刊頭畫著一隻大大的長頸鹿正在進食。我也不讀,只是看著那隻長頸鹿。直到我聽到腳步聲,有個人在我身邊坐下。他沉默著抽菸,一根接一根,格子襯衫的衣袖不時摩擦到我的手腕。我想讓自己抬頭,卻辦不到,車廂裡的那個我只是繼續盯著那隻長頸鹿,我對一切無能為力。窗外的棕櫚樹林還在往後飛奔,我卻永遠錯過抬眼的機會。



2018

接近傍晚時,我在深水埗迷路,隨意按了一戶人家的門鈴。女主人熱情地拉住我,說願意收留。那是一間缺乏光照,通道狹窄的房子,卻意外有好幾層樓。我跟著她往上爬,每一層都擠滿了人,他們說著廣東話,好奇地盯著我這個外來者。我清楚夢裡受的傷都是假的,卻還是感到不安。我們停在廚房那層樓,幾個阿姨魚貫走出,手上抱著巨大的百合花束。我追著她們的動向,不知不覺走到火爐邊。那火爐太大了,未走近就感覺到熱。有幾個男性忙著將眼前密密麻麻的花籃往裡扔,不知道為什麼,我知道花籃上的名字是誰。過陣子,女主人喊我吃飯。面朝熊熊烈火,這些男男女女用我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著,我只低頭叼著碗裡的米,一粒接著一粒。



2018

沒有前因後果,我正等在醫院的掛號窗口前,看著上方的叫號機緩慢跳著:2、3、4⋯⋯13、14、15⋯⋯21、22、23⋯⋯38、39、40⋯⋯我手上空無一物,卻有預感自己正等著某個數字。鄰近這個號碼時,我卻反應不及,傻在了原地。護士喊了幾次,終於不耐煩地大叫:「四十一!4 月 1 號在現場嗎?」我像被雷劈到,久久只回她一句:「不好意思,妳說什麼?」



2019

他們說那個人要來學校開唱,聽到這個消息,我跑過大半個操場,來到大學三年從未見過的售票口前。「晚上那一場,還有票嗎?」我問。票務室那把聲輕浮得讓人不適:「早賣晒了,小姐,依家都幾點了?」之後的事我忘了,只記得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從同學那裡騙到票,進場時滿身是汗,只覺得身心靈都是骯髒的。那人遲了五分鐘出場,觀眾一湧而上,我被推著擠著,竟坐到了他的腳邊。他開始唱了,我低著頭哭了起來,越哭越大聲,旁邊的學姐舉手:「她在哭!」他於是停下問來,語氣粗魯的:「小朋友,你講乜嘢啊?」我知道人不可能夢得到自己從未見過的東西。我沒有抬頭:「因為我是第一次⋯⋯看到真的人啊。以前只看過電視機⋯⋯」全場大笑。他不再追問,只回去唱他的歌。



2019

我在花墟道上,用破爛的粵語說了來意,請求老闆幫我包一束花。她一頭鬈髮有幾處花白,比例看上去很怪。我辭不達意,她卻點頭說好。我於是看著她仔細給花拔了刺,就連枝葉都擺弄得十分認真。我很滿意,只是她實在是太慢了。我從清晨站到了黃昏,卻開不了口催促她。天黑了,她總算將一捧紅玫瑰塞到我手裡,我只是難過地哭了:「我都話我要白色嘅,點解妳包咗紅花俾我呢?」一切都來不及了,只有噩夢是真。



2020

我又在醫院裡,還是任賢齊和張栢芝拍《星願》的那一間。我帶我的貓去看診,卻觀光客心態作祟,在院裡四處拍照,就是不去報到。我媽打來催促,我知道自己在做夢,於是語氣從容:「不用急啦,反正怎麼抽都是 41 號。」我果然又抽到這個數字。叫號機顯示 39 號,等待區一個人也沒有,我一邊和貓說話一邊滑手機。來到 40 號時,貓開始大聲嚎叫,彷彿中邪般淒慘。我拍打服務台的窗,裡面沒有人。我的貓叫了好久,最後噤了聲,死在外出籃裡了。我分明看破夢境的把戲,卻感覺有個世界在我內裏崩塌,這份悲哀讓我哭得很用力,像一口氣流光所有眼淚那樣哭到頭暈。

醒來後我首先摸到自己的眼睛,還是那樣清清白白,彷彿生離死別的痛苦只是我一個人的遊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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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喜歡花,就去當園丁;做自己喜歡的事時,沒有比較,也沒有野心,只有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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